出了收费站。
我们在路边的一家饭馆吃饭，老板娘是个实在人，看到我们风尘仆仆，便多加了两碗饭，老铁饿极了，一连吃了好几碗，我抽了两根烟，喝了一杯酒便起身回车里。
直到半个小时后，老铁和李玉良才出来，手里还拿着人家老板娘给的土特产，老铁红光满面，一看就喝了不少酒。
两个人一上车，就一个劲说话，也不知说到了什么，笑得很大声，我听着这笑声，脑海里忽然闪出东子的脸，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抱了大胖儿子了？
“宝爷？”
李玉良忽然出声。
我睁开眼，看向他:“怎么了？”
李玉良将一直震动的手机递给我，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会，才拿了过来，是小吴爷的电话。
这小子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我按了接听键，没有说话，这手机号码是我临走时给小吴爷的，一是随时随地了解北京城的动态，二是让小吴爷报告东子的事，虽然我走了，可不代表我撇下兄弟不管了，再说了，我也得听听这小子的声音。
“师伯！”
小吴爷恭敬地喊了一句。
我笑了笑，问:“怎么了，是不是又捅娄子了，还是说又被你三叔扫面儿了？”
“不是。”小吴爷犹豫了一会，才说:“师伯，有个事我得给你说说，可这事师父不让说，我有些拿不准到底要不要说？”
东子不让说，
难道这小子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我赶紧追问:“小吴，我是看重你才给你手机号的，如果你小子也给我藏着掖着，那以后师伯我就不给你信儿，到时候你老吴家翻了天，我也不管了……”
“师伯，别介。”
小吴爷一听顿时急了。
“快说。”
小吴爷扭捏了一会儿，才说:“师娘估计撑不住了，这几天老是吐血，而且一吐就是小半碗，我看着揪心，师父让我不声张，说这事他来想办法，不让我透露一个字，五爷那也不让我说。”
瑶瑶吐血？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怎么会这样，我看向老铁，老铁一看我这个表情便明白了。
“师伯，要不你回来看看师父吧，要不然他真的扛不住了，而且这几天他一直做梦喊你，如果你回来一趟，师父也许就不用这么伤心了。”
我能回去吗？
不能，不能回去。
这种纠结逼地我快要发疯。
小吴爷还要说什么，忽然一道闷重的声音传来，他吓得一哆嗦，连忙将手机塞裤兜里，然后看向走向他的师父。
“嘛呢？”
东子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眼眶一热，又他娘的想要掉眼泪，一年多了，整整一年多了，我和东子一年多没见了，我最好的兄弟。
“给朋友打电话。”
“哦。”
东子哦了一声。
小吴爷看了他一眼，然后问:“师娘的病怎么样了，要不这样，我再找我那朋友给师娘转个院……”
“不用了。”
东子拍了拍小吴爷的肩膀:“瑶瑶撑不了几天了，她不让我再折腾了，我虽然心疼你师娘，可也不想看着她受罪，行了，等你忙完这段时间，跟我去看块墓地……”
“师父？”
东子叹了一口气，对这个徒弟落寞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事我也想开了，这人嘛，生老病死是常态，我这辈子能娶你师娘也算是烧了高香了，值了，也够了。只是唯一的遗憾就是你师伯没回来，他若是回来，你师娘的心愿也算是了了。”
“师伯，他……”
小吴爷刚要说，可话到嘴边没说。
东子苦笑了笑，继续说:“说实话，这些天我老是做梦，梦里都是你师伯，那小子也真是，真他妈一抬屁股就飞了，老子的喜酒和儿子的满月酒都没喝，而且都他妈这么久了，这臭小子连个电话信片儿也没有一个，真他妈不是东西。”
“师伯也有难处……”
“他有个屁难处，再说了，老子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就算他有事要做，东爷我也不拦着，可这臭小子连个告别也不让老子整，害得老子这心心挂念了一年多，梦里梦外都想着他，可他呢，一个屁也没给老子放一个……”
小吴爷不赞同:“师父，话不能这么说。”
“那怎么说？”
东子瞪了一眼小吴爷，怒道:“哦，让我说他娘的屁话，我呸，想得美他，老子的喜酒不喝，干儿子的满月酒也不喝，这次瑶瑶要……要死了，他马茴还不回来，狗日的，他妈的就没半点良心。”
“师父，这不是您不让说吗……”
“我不说，他就不知道吗啊，老子辛辛苦苦守着北京城，可他呢，连个面也不闪，是人吗啊，马茴，你他娘的就是孬种，彻头彻尾的骗子。”东子抹了老泪咬牙骂我。
“师父……”
好一会儿。
东子抹了脸，看向小吴爷警告道:“吴兆，你给我记住，以后你胆敢瞒着我做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小心老子打折你小子的狗腿。”
小吴爷陪笑:“没有，绝对没有。”
东子冷哼了一声:“量你小子也没这胆，行了，快去和你朋友唠嗑，唠完我们两个去喝酒，妈的，这几天没喝酒，老子这浑身都不自在了。”
小吴爷这才掏出手机。
他偷偷瞄了一眼东子，然后说:“就这个事，没别的事了，等有下家我再告诉你，那件瓷器也别急着出手，等我找人掌了眼再说，就这样，挂了。”
电话嘟地一声挂了。
我久久不能回神，脑海里还是东子的骂话，一年多了，这小子对我的怨气还是如此，我苦笑了笑，然后将手机递给李玉良，然后将整个人缩在座位上。
“宝爷？”
李玉良担忧道。
我没吭声，只觉得脑子很乱。
我以为只要摆脱了我，东子和瑶瑶就能好好的，可没想到，瑶瑶出事了。
老铁按住我肩膀，试探地问了一句:“小茴，要不就回去看看，虽然我们的事紧，可丫头不能耽搁，万一……”
“没有万一。”
我咬着牙吼了出来:“回北京，现在就回。”
李玉良愣了一会，问:“真回？”
“真回。”
我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力气，真回北京，如果处理不当，那我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就白做了，可如果不回去，那我会后悔一辈子。
李玉良没有再问我。
老铁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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