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十二月二十日，阴风怒吼，圣人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师。
好在，皇太极这厮只是打劫了财货、人丁、图书之类的东西，没有像刘聪、石虎、耶律德光、完颜宗翰那般大搞破坏。
紫禁城一切安好，只是可怜了出逃之际被秦文君抛弃的没跟上车驾的宫娥、官吏、公侯，被满洲大兵掳走了不少。
整个北京城，朱门大户一下子少了个七七八八。
对此，圣人很是伤心。
一连好多天，祂都阴沉着脸，让所有看到祂的官员都害怕，直到除夕夜这天。
年三十，圣人在宫里摆了一桌饭菜，召妻子及中外亲信一起吃饭过年。
来的人有张太后、周皇后、田氏、袁氏、周国丈、太子，以及武英殿大学士秦文君、文渊阁大学士温体仁、中极殿大学士王应熊、东阁大学士何吾邹等人。
桌子上的饭菜很丰盛，这对一向节俭的圣人来说很是难得，众人感觉到不祥，都没敢说话，只是默默低着头落座。
没过一会儿，后门慢慢走来了一道高大人影，双手背在身后，穿着青衣裳。
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眼睛猩红。
王承恩几个宦官穿着白色的丧服走在祂的左右两侧。
“陛下......”周皇后嘴角哆嗦。
“孽障！一群孽障！！”异常暴虐的咆哮声在整个大殿内回荡，那是朱由检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大动肝火。
崇祯二年建奴入关的时候，祂的情绪比较稳定，秦文君几个挟持祂出逃山西的时候，祂也没发火，但现在祂生气了。
乾清宫的气氛变得极其压抑，连架子上放的油灯似乎都比平时暗上许多。
“都跟我出来，出来！”
披头散发的祂站在那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在圣人的命令下，在场妻子宰臣陆陆续续的来到了乾清宫外面的广场上。
冷厉的狂风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地上凌乱的尸体已经证明圣人把无处发泄的怒火倾泻到了一些无辜之人的身上。
杀人能让祂的心情好受些，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啪！”一团连着脑袋喉咙的血肉模糊的东西猛地摔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最近被东厂抓住的私通建奴的登莱将领，死亡让他的面目变得暗淡无光，无神的眼睛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在广场上，跪满了官员，来自各部、科、院、司、处、库、营的中外要职。
密密麻麻的，跪着匍匐在地上的身体在狂风暴雪中不住的颤抖，隐隐有哭声。
数不清的厂番、禁兵、武宦、锦衣卫打着火把围在他们四周，虎视眈眈。
“谁是国贼？是谁趁着我驻跸太原的空当，偷偷降了建奴！是谁把皇太极引到宫里登基的！是谁在跪迎满洲八旗兵！”
朱由检此时的声音低沉而压抑，眼神暴虐残忍，如同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祂连“朕”都不称了。
“我真是没想到，袁彭年这种人都能降虏！之前撰讨李师道檄文时候的慷慨激昂哪里去了？一群孽障，满朝畜牲！”
“皇太极头天进京城，第二天就到了乾清宫，抢走的东西还净是值钱的！我内库的壹仟万两银子，我的二十万匹绢！”
“这要说没人带路，谁信？”
“难不成八旗兵都是狗鼻子，秦文君藏在内承运库秘密地下室的财货都能被翻出来？王恭厂、天机厂、武运厂在京西数十里外深山上的仓库都能被找到？”
“难不成满人是王者之师，京师百姓是自愿准备香案迎接满人进城的？难道在跪东直门给皇太极奉表的大臣都是鬼？”
“你现在老老实实站出来，我给你个痛快的，要是一会儿被我亲自逮到，哼哼，那时候我会让你跪着求我杀了你！”
“说话！！”
“都是聋子哑巴不成？！！！”
圣人嘶吼着，十指神经质般的抽搐。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无论是处长还是主事又或者郎中，没有一个人敢动。
“好！都不说是吧？那我就一个一个来问！马士英，我去太原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刚被厂卫从诏狱里抓出来的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马士英立即磕头如捣蒜：“启禀圣人，臣与朱大典、王朴、卢象升他们驻军京南卢沟桥，防备李贼入寇，一刻都没怠慢！豪格进犯之时，被我们打退了！”
“然后呢？”
马士英声音都变了：“然、然、然后李师道来了，臣率军与朱大典一同出讨，大、大败而还，臣被李贼掳走了......”
“朱大典，是不是这样？”
“战败之后，李贼缀尾追杀，诸军崩溃亡命，臣被亲兵们簇拥出奔，慌乱之下跟他们走散了，不知道马士英行踪......”
面无表情的圣人走到他们面前，详细地端详着他们的神态。盯得两人冷汗都要流下来后，朱由检这才缓缓看向一旁。
“杨文岳！你呢？”
而此时跪在杨文岳旁边的洪承畴心中一紧，他知道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了，连忙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坚持住！只要别让圣人看出破绽来，自己就可以回去了！
“洪承畴！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李贼怎么叫你的？洪包衣！我去太原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干什么事情？谁佐证？”
甫一闻言，洪承畴脱口而出：“罪臣在通州，与傅宗龙、杨文岳一道为圣人把守顺天府东大门，辽镇遵化总兵刘泽清、宁前道书记陈新甲、山海关兵备道杨嗣昌和飞龙使锦州监军卢九德可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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