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六万多人横亘十几里官道，感觉漫山遍野都是人，一眼根本望不到头。
雪大，风也凶，辎重又多，行军速度非常慢。前后队伍乱哄哄的，皮藩军卒高声喧哗说笑，嚣张放肆，恍若无人，言语涉及高层，诸如：“宰了袁崇焕全家！”、“先斩陈总兵！”、“可恨未曾得手”、“周文昌杀得，刘兴治也杀得！”、“财货不输我等，反加日本兵和建奴降卒！”
“尚可喜那厮，受毛帅信用，却甘为辽镇走狗，老子早就想弄死他！”
“这般大雪，冻得老子半死不活，也一两银子都无，勤他妈的王！谁的王谁去勤啊！”
声浪之高，讨论之激烈，几乎让友军听去，其中说这些话的，不乏军官倭人。
总兵陈继盛心神不宁，也不敢待在自己的部队，骑马走在最后面，跟河西中卫军一起赶路。
再往后面，登莱兵也很躁动。
尤其是孔有德的人，埋怨孔有德刻薄，不给开拔饷，也不准他们在京师劫掠，心里恨死了孔有德。至于李九这些军官，也是神色各异，商量要不先去抢一波，抢几个姑娘玩玩。
咱都是骑兵，抄了村子直接跑，只要别往外说，朝廷能知道？
有人担心孔有德怪罪，李九却笑嘻嘻道：“怕他作甚？不行直接架着他去投建奴！刀架在脖子上，也容不得他不从。嘿嘿，张可大是厂卫的鹰犬哟，到时候抓了他献给阿济格。”
“嘘，你他娘别说这么大声！”
“如果通州败了，回来抢了北京城！”
说到美处，诸军士抓起缰绳，拍马驰骋，兴高采烈之处，嬉笑怒骂，旁若无人。
登莱、皮藩、河西、大名四军，六万多人在官道上占了十几里，浩浩荡荡，乱哄哄的一眼看不到头。不时有军卒扎堆，吆喝声时高时低，围着上官索要赏赐，或讨论逐官杀帅。
侯恂管不了，也不想管这些破事。
规模这么大的野外行军，离建奴又这么近，为了大军安全，不被建奴铁骑邀击，侯恂找到卢象升、张可大、李师道、高夫麒、王进、陈继盛、刘兴治、孔有德，商量布斥候。
孔有德建议道：“我军新到，不熟悉京师情况，不如请凉兵侦查。”
结果没等李师道说话，高夫麒就怒道：“姓孔的没安好心，想谋害我凉人？斥候精锐，死一个少一个，你说让谁去谁就去？你自己咋不上？日你妈的杂种，没钱老子才不去！”
孔有德脸色铁青，没想到这帮河西军将竟然这般跋扈。
李九冷冷道：“我家将军只是提议，也没说非要让你们出力，你骂人作甚？”
“老子喜欢叫骂，你不服？来嘛，来练练？”高夫麒的心情本来就很差，根本就不想去通州跟建奴拼命，把怨声载道的士兵叫上路就很不容易了，现在孔有德还要让凉人冒着狂风暴雪出去侦查敌情，高夫麒直接火了，反手摸上刀把就要打架。这么多人，凭什么单点凉藩？
李九的本意并不是给孔友德出头，因为不满高夫麒满口芬芳，所以斥责对方骂人，结果没想到姓高的这么狂，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火药，一句话不对就要挑事打架，当下也是大怒。
“草你娘的杂种东西，来嘛，打一架，老子看看你有好行！”
姚文景看不惯，也跟着讥讽道：“真是甘肃蛮子，是不是胡人哟？”
“老子弄死你个贼配军！”高夫麒大怒，操起刀背就冲上去跟李九两个扭打起来，李师道跑上去拉架，却单踹了李九几脚，分开三人后，就让王进把高夫麒拉走，道：“胡闹！”
“日你妈的李师道，别个欺负咱们，你都不晓得上，呸！”
高夫麒骂骂咧咧大步去了，临走前狠狠瞪了李九和姚文景一眼。
因为这事儿，派斥候布防一说也就不了了之，侯恂无奈叹气。这么冷的天，谁想出去跑路？最后还是李师道和卢象升给台下，自告奋勇表示会派遣部下斥候，外出十五里侦查。
另外，各部监军商量后，重新提出了一个方案。
大伙儿看看挑几个凶悍善战的大将，领本部担任前锋，如果建奴邀击，中后军也好有时间布阵迎战。商议过后，各监军推出了这样几个人选：尚可喜、姚文景、李师道、高夫麒。
尚可喜甚也不说，带着部队就走了，姚文景磨磨蹭蹭，被监军一番催促，也上了路。高夫麒不肯去，被李师道强拖上阵，一路叫个不停，大骂朝廷不是人，这般天色让大伙儿行军。
李师道冻得满脸通红，不住搓手取暖，笑嘻嘻道：“老高，你是不是想造反？”
“哼，老子早就想反了他娘的，谁不知道？”
“这事儿不慌……”
李师道看了一眼在前面整军的尚可喜，看了一下商量对付高夫麒的姚文景等人，然后低声道：“这回去了通州，咱好好打，争取立个大功。那时候再反，很多事情就好办了啊。”
“我没你这么多心眼，你就说咋干吧。”
李师道扫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孔有德部，冷声道：“朝廷是信功臣，还是信观望不进的武将？咱如果在通州立下大功，就能取信孙阁老梁尚书马总理，他们信咱，圣人也就信咱。”
“孔友德这厮可是一头肥羊啊，中午我听你跟王进商量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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