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说：“在我们的法律里，精神异常是可以免除刑事责任的，而恰好，完全失忆的患者就在免责的范畴里。”
“而我也不知道我即将前往的宇宙是的情况，也许我面对的是一个更高层次的文明，也许是荒无人烟的星球，也许干脆是恒星表面……就算考虑最好的情况，我能成功找到伊莱扎，但那时能不能找到足够的材料就是未知的了，所以我只能对测试匣做些改动。”
托尼挑了挑眉：“Odd，这似乎和我们今天听到的不符？我们在讨论的不是神权国家吗？”
凯瑟琳看着他，忽然笑了笑。
“但是令人悲伤地是现如今吾主已经抛弃了我们，自然也不会在意一两个亵渎者，也无法降下神罚了，以至于我们不得不战战兢兢地妄自揣摩吾主的意志，来引导祂地上神国的命运。”她轻描淡写，“当吾主的意志不显，人间的法律便是吾等行事的准则，纵使牧首也只是吾主的仆从，我自然不会蔑视法律。”
“哪怕是渎神的罪行也可以被免除？”
“神爱世人，我想祂的仆从也愿意有包容之心。”
“嗯。”托尼点头，并没有其他评价，“那请问你隐瞒了什么呢，苏萨尔小姐？”
“我只是省略了一些会让事态变得更麻烦的细节。”凯瑟琳微笑。
她没有动作，但投影突然自动启动，空气中投影出一张办公桌，上面摆着一沓身份文件，最上面一张贴着一个年轻人的照片，浑身散发着青年的活力和热忱，眼神明亮。
托尼和凯瑟琳一起转过头，将目光投向这段记忆。
这段记忆并没有什么内容，只是凯瑟琳在浏览文件，最上面的年轻人之后依旧是年轻人，姓名年龄籍贯履历，一张张充满期待的面孔被她依次放在手边，乍一看像是什么面试。
即使加快了流速，这段记忆依旧无聊又漫长，可不知为何，托尼和凯瑟琳都看得很认真，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等到记忆结束，一室寂静。
半晌，托尼才说出了一个数字。
“七百八十三。”他说。
凯瑟琳点头：“七百八十三。”
她此刻收敛了一切多余的情绪，看起来比起活人更像是教堂里冰冷美丽的天使雕像。
“他们是奉牧首的谕示围剿伊莱扎的圣殿骑士。”她说。
“根据痕迹推测出发生了什么的确不怎么可靠。”托尼说。
凯瑟琳微笑起来：“是啊，要不是我亲眼看着她消失在时空裂缝里，我怎么能坚持这么多年，相信她真的活着呢？毕竟那里只剩下了圣殿骑士的尸体，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很清晰了。托尼想。
他已经历练到不会因为如此简单的事就对世界失望，甚至于他已经有了更坏的猜测，可不知为何，他依旧感觉心在下沉。这种感觉很像溺水，或者看着城市在炮火下崩塌，它来自无数个梦境，无数个他以为自己已经做了很多的梦境，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多。
但是事实是，他做得不够多。
斯特兰奇的报告里给出了法师的判断：立方体里封存着一个能够清除某个时间点之后记忆的法术。那时托尼就想到了伊莱扎。但和那只小虫不同的是，他很清楚小麻烦精并不是什么善良正义的化身——看她毫无保留的攻击性，难道在没有交流障碍和失忆，她就会是又一个蜘蛛侠了？小笨手都知道不可能。
你很难想象一个毫无同理心的强大异种能够在人类社会低调地成长起来。对于一个需要大量能量支撑日常行动的生物来说，相比她的食谱，伊莱扎的进化速度快得不符常理，任何物种的进化都是以漫长的年限为单位，托尼能想到的解释只有这个过程伊莱扎早就经历过——在失忆之前她就走过这条进化的道路，二周目的速度自然不是一周目能比的。
那么在她的一周目里，如果她的以人类形态存在，那么她就不可能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公民。
凯瑟琳的反应也证实了他的看法：她对于他提及伊莱扎造成了破坏丝毫不惊讶，显然是因为她很清楚伊莱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而且她所认识的伊莱扎也绝对没有多守序友善。
现在他只是证实了他的最坏猜想之一。
一群患病的感染者能够给伊莱扎造成严重到失明失忆失语症的大脑损伤？
——围攻她的是七百八十三个圣殿骑士，而逃亡到这个宇宙之前，伊莱扎在无主之地留下的，除了她的部分头盖骨，还有七百八十三具尸体。
而这件事里最有趣的一点是——
“我希望您能够理解。”凯瑟琳说。
“别，这我不敢说，”托尼闭了下眼，“目前为止我的感觉是你们的法律里有罪无罪的定义似乎比无主之地还宽泛。”
凯瑟琳微笑说：“罪行的概念存在于每个人心中。斯塔克先生，或许教廷会有别的顾虑，但我的目的只是把伊莱扎带回去，就当做我的私人请求，在接下来的外交谈判中您可以不要阻拦我达成这个心愿吗？”
“我想你对于我有点误解，苏萨尔小姐，在这种级别的谈判里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发言权，我所能做的只是提供一点参考建议，比如一些战后损失报告。”托尼说。
“当然，我不会要求您违背您的义务。”凯瑟琳轻快地说，“这只是多申请一份引渡协议的事，我想为了我们宇宙之间的友好关系，这点小小的要求会被通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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