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 周进没有再进卧室。方璃一个人倚靠着床头, 抱紧膝盖, 低声啜泣。房间里窗帘四阖, 漆黑一片, 凄冷寂静。
她攥紧棉被一角, 从来没有一刻这样痛苦。
跟哥在一起的四年多,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呵护、他的爱,那种被人小心翼翼放在掌心的疼惜,如同最温暖的避风港湾, 让她随时可以依赖。
可是现在,没有了。
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爱也走到了尽头。
方璃闭上眼睛, 直挺挺地躺下, 摸到枕头下的相册时,手指颤了颤, 把相册推得更里了一些。
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看有什么用呢。
她抹抹眼泪, 盯着灰白的天花板, 久久无法入眠。
方璃并不知道, 隔着一扇门, 一小段走廊, 周进也同样难受。
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愈发黯淡的夜色,一根烟接一根地抽。
周进知道这是解脱。
他不用再隐忍, 不用再压抑, 不用再处处讨好。他应该感到轻松,自在。
可是内心深处——或许是贱吧。
他还是有不忍,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十六岁的穿着宽松校服的少女,那杯热奶茶,那张稚嫩的速写;还有她中秋夜说的喜欢,在里院每一个缠绵的日日夜夜……
几年相处,他已经把她烙在自己心上,看得比他自己都重要。
割舍不下。
想到离婚后,他更放心不下。
——她要怎么生活?还去不去俄罗斯?生活费怎么办?未来呢?一辈子就独身吗?
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唇边逸出灰白的烟雾。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隐隐能听见微弱的啜泣声,周进把烟重重碾灭,仰倒在沙发上。手掌盖着眼睛,再度想起那个无辜的孩子。
刚才的心软被压下,恨意重新袭来。
难熬的一夜,辗转反侧的两人。
不知是更希望它快结束,还是希望它永远不要结束。
但是无论如何,天还是一点点亮了起来。金色霞光穿透云层洒落,窗外的天空变成迷离的紫色,慢慢蓝色褪去,橙红的太阳一点点上升,悬在远方。
天大亮。
方璃起身,瞪圆红肿的眼睛,下床,随便穿上衣服,静静等待。
哥从来不会说气话,说一句,是一句。他说要离婚,那便不会再有回转。
只是听见防盗门响时,还是有疑惑,心里极轻地松了口气。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每一分都揪心又漫长。
他去哪了?
会不会再不回来了?
许久,大门才拉开,重重阖上。方璃听见脚步声逐渐靠近,一点一点。她闭上眼睛,也不知道他出门一趟是做什么。
砰砰砰。
三声敲门声,见她没回应,更重一些。
“我就来。”方璃整了整头发,打开门。
“我拿一下东西,一会我们就去民政局。”一整夜过去,周进情绪平静些许,但声音还是透出烦躁。
方璃让开门。
他们的结婚证书和证件塞在床头柜里,他面无表情地蹲下,拿出来,站在卧室门口,道:
“不走?”
见方璃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不耐催促。
“哦。”
“吃点东西,我在楼下等你。”
他一眼都不想看她,拿着钥匙下了楼。
方璃走到餐桌边,早餐估计他刚才回来买的,小米粥和豆沙包还散着热气。她吃得喉咙发涩,拿纸巾擦了擦眼睛。
他们住在郊外,到民政局时已经上午十一点。
两人都同意离婚,下了车,周进递来离婚协议书。
原来他上午是去做这个了。
方璃简单看了看,他们没有孩子,财产分割也没有疑问,房子是他全额买下,几年来她零收入,也没有付过一笔贷款,后续二十年的贷款她更不可能还清,也不想要这套房。
再往下是赡养费,她盯着那个数字,抿紧了唇,目光转向抱着手臂的漠然男人。
这个数字和她过去的生活费几乎无疑。也就是说,他付完房贷,剩下的钱基本都给她,持续三年。
方璃攥着笔,迟迟没有签,“哥…”她很快咽下这个字,摇头,“我不需要这个。”
他声音冷淡,“那你以后喝西北风?”
方璃垂下眼,“我…我不会的。”
周进嗤了一声,“连个工作都没有?”
见她仍没有动,他说:“法律规定要对生活困难的一方予以补助,不然不能离。”
“…是吗?”方璃是法盲,神色狐疑。
“对,赶紧签。”
他愈发烦躁。
方璃低下头,手中的笔似有千斤重,笔尖发颤,眼泪啪嗒一声落下,濡湿一角。
周进望着她,眼神晦涩,还是背过身去。
方璃揉揉眼睛,飞快签完,递还给他。
签下协议书,递交了一系列的证件、照片。
手续顺利得超出他们想象。
两本绿皮的“离婚证”交到他们手上,周进看都懒得看,直接塞回口袋里。
方璃也不想看,心里难受到极点。
出了民政局,天气晴好,艳阳高照。
从台阶上下来,方璃步伐僵硬,对前面的男人低声说:“那我回去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搬出来。”
周进双手插兜,看着这个前一秒还是自己“妻子”的女人,一言未发。
——她那么瘦弱萎靡,没有钱,没有工作,身体也不好。他喉咙动了动,再恨,可这个时候,竟狠不下心。
这么多年积累的关怀,不可能说不在就不在。
半刻,也没有等来他的开口,方璃低头看了看脚尖,“那我现在回去收拾,马上就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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